嚴浩電影: 似水流年 (1984)

Homecoming

如今提起「似水流年」, 大部份人會聯想到梅艷芳的金曲, 即使已是差不多三十年前的大熱作品, 仍在最近的手錶品牌廣告用上, 新一代也會瑯瑯上口, 而且這歌也輕易能在梅姐的精選唱片尋得. 此曲本屬嚴浩執導的電影<似水流年>的主題曲, 這部電影是在香港電影新浪潮末期推出, 橫掃第四屆香港電影金像獎的最佳影片、最佳導演(嚴浩)、最佳編劇(孔良)、最佳女主角(斯琴高娃)、最佳新演員(顧美華)和最佳美術指導(張叔平)六大奬項, 成為嚴浩和該時期的經典.


雖說是經典, 但也是一看難求的失傳電影. <似水流年>只在港曾發行過VHS, 台灣因此片的政治意味從未上映及推出任何錄像. 若要尋得<似水流年>的VHS, 香港電影資料館裏的唯一錄影帶被長期借出, 貌似已遺失, 而有網民發現暫時在美國有兩所大學存有錄影帶.

另外, 在中國大陸各城市, 也間中有<似水流年>的電影會, 播放此片的菲林版. 據說, 錄影帶版本是原長的九十四分鐘, 粵語配音; 而內地的菲林版則略有刪節, 但有原始國語對白. 手上的<似水流年>是港版VHS的拷貝, 由外國網友提供, 只給小弟寫blog分享.

故事描述香港的珊珊(顧美華), 因嫲嫲在老家去世, 終於重返闊別廿多年的家鄉奔喪. 珊珊舟居勞頓之際, 遇到另一港客超伯也回鄉探親, 他的子女早在海外落地生根, 滿有成就. 珊珊在車站旁拾到路人掉下的乾猴子頭, 被嚇至昏倒過去. 港客入村時受鄉民熱烈歡迎, 不忘召人把在村外暈倒的珊珊接回來, 孝松(謝偉雄)自薦幫忙. 孝松和珊珊是青梅竹馬的舊朋友, 二人碰面後, 懷緬年少時認識的好友, 也互相問候近況.






除了孝松外, 珊珊與他的妻子阿珍(斯琴高娃)也是兒時的好友. 孝松平日在家耕田牧農, 阿珍則在村內的學校當校長, 是不典型的男主內女主外的家庭, 兩人育有一個女兒豆妹. 珊珊到埗時, 剛巧離村到縣教育局為學生領獎, 那正是珊珊遇到在碼頭賣水果的強仔數學成績優異. 珊珊在村內寺廟上香, 又探訪老鄉民, 回到祖屋對著嫲嫲的遺照懷念一番.




自從嫲嫲繼父親去世後, 全家只剩下珊珊與仍在香港的妹妹. 珊珊與妹妹因家族資產糾紛對簿公堂, 互不瞅睬, 有甚麼也只能透過律師或正式書信傳達. 當珊珊回鄉不久, 便收到妹妹的信件, 超伯不知內裏故事, 還讚她們兩姐妹關係密切. 阿珍回來後, 重遇多年舊友, 難掩興奮, 立即帶她回家作客吃飯. 孝松在準備晚餐之時, 珊珊與阿珍想起從前, 十分懷緬無憂無慮的日子.






吃飯時, 豆妹投訴餸菜不合胃口, 珊珊從手袋拿出香港購買的豬肉乾小食, 孝松和豆妹都大讚好味, 惟阿珍顯得非常冷淡. 珊珊提出帶母校的畢業班學生到廣州一遊, 去開開眼界, 阿珍也沒表示同意. 提起喪事, 珊珊不禁覺得全家都命苦, 嫲嫲根本不知道父親早已離世, 她臨終前還不斷寄上老父的照片讓她以為兒子還活著. 孝松和阿珍有幸福愉快的家庭, 令珊珊羡慕不已.




阿珍探訪村中隊長忠叔, 向他道出帶孩子到廣州的想法. 忠叔本來態度正面, 還說希望村中出個狀元; 不過他迅即轉駄, 想到孩子讀書成績優異要升學, 便會失去幫手耕田放牛, 說著說著最終還是反對廣州之旅成行. 珊珊奇怪這樣的計劃根本不用花忠叔的錢, 何以要與他商量, 對他反對的決定非常氣憤. 珊珊和阿珍在睡床上徹夜漫談, 說到家庭和男人, 珊珊妒忌阿珍持家有道, 而自己在香港則只有只可以肉體解慰寂寥的男友們. 阿珍對舊友這種狀況頗為驚訝, 還說這個年紀, 要盡快生孩子才成, 觸動了珊珊的痛處, 使她黯然落淚.




孝松在家發呆, 把豬肉乾包裝紙摺來摺去, 給剛回家的阿珍看見, 便知他小時候對珊珊的曖昧之情猶在, 孝松尷尬地應承會收斂. 阿珍發現豆妹借了珊珊的化粧品, 把臉塗得紅紅, 命令她立即洗乾淨. 珊珊再隔空與妹妹在電話中吵罵, 妹妹竟然怪責姐姐把她送到外國升學, 讓他認識抛棄她的丈夫和生了幾個孩子, 完全是無理的爭吵.




強仔好奇心強, 對珊珊的廣州之行極有興趣, 奈何父親忠叔反對. 強仔與忠叔鬥氣, 如不能去廣州, 便不把貨品到市集售賣. 珊珊也希望透過老實的孝松向忠叔勸導, 希望最終得到他的支持. 阿珍知道後, 不悅提醒教育的事孝松不懂, 他也不會幫上甚麼忙.





兩名百歳人瑞兄弟從澳洲回流到鄉, 又安靜又健康地渡在村內渡過晚年. 珊珊為阿珍一家人和拿獎狀的強仔拍照留念, 當時照相機對內地人為極罕有的玩物. 阿珍為珊珊帶來好消息, 終獲忠叔首肯廣州的遊學團成行, 令珊珊開心不已. 二人再度促膝長談, 珊珊再次羡慕阿珍的幸福家庭生活, 說到以前曾兩度懷孕, 有不小心流產的, 也有因不愛那個男人而墮胎. 阿珍報以同情, 同時也覺得自己生活並非如珊珊想像中愉快, 就像做菜沒下鹽一樣的平淡. 過後, 阿珍特意安排孝松向珊珊表達夫婦倆對她的關懷.





孝松在田中工作, 經常被螞蝗叮到, 珊珊帶孝松到市集買水靴, 雖然孝松覺得不好意思, 珊珊仍然將水鞋送上. 忠叔態度轉變, 要求阿珍為強仔在廣州最好的學校注冊, 惟入學條件未符, 忠叔還想以錢解決問題. 一眾師生到達廣州, 在大酒店的咖啡廳休閒, 強仔未見過世面, 醜態百出, 把桌上方糖全取走, 又私下埋單, 怪責酒店濫收費用, 全不知酒店的收費乃都是飲品和服務的合理價格.






師生們入住招侍所, 珊珊獨自住在酒店, 並想硬拉阿珍陪伴她. 阿珍提醒珊珊今後應要自我控制多一點, 便不會在生活上不順心. 珊珊無端被教訓, 又對阿珍把她的故事全盤告訴孝松不滿, 聲稱她不是來求男人安慰, 一向都沒有靠男人供養, 是她選男人, 不是男人選她. 這樣的對話, 演變成含蓄的不滿, 阿珍不久便離開珊珊返回招侍所. 稍後旅程結束, 一眾師生坐長途車返回狀元村.






回到家中, 阿珍發現孝松多了水靴, 不斷旁敲側擊水靴的由來. 其實她早猜到是珊珊送他的禮物, 只是要由孝松親口說出. 阿珍起初還沉得住氣, 不久便醋意頓生, 惹來孝松發脾氣, 賭氣說要離婚, 又離家出走, 阿珍急得哭了出來. 最後孝松回來, 阿珍不敢再鬥氣. 珊珊回港在即, 與村民話別, 承諾會再度回鄉, 又到祖母的墳墓作臨別前的最後拜祭.




阿珍與珊珊在碼頭話別, 兩人之間感情矛盾, 珊珊未必知道阿珍和孝松之間的緊張, 勸他們在年青時到廣州走走, 不要等到老, 也希望他們夫妻的感情有所增進...




<似水流年>是嚴浩的第四部作品, 與之前的兩部喜劇<茄哩啡>(雖然仍未尋得)和<公子嬌>及警匪片<夜車>截然不同, 是一部文藝電影. 在該片推出的日子, 仍屬香港電影新浪潮的年代, 市面充斥了警匪動作片, 和主流的喜劇和恐怖片中, <似水流年>便像方育平的電影般頓成一股清泉. 題材雖然與方育平的幾部作品並不相同, 但以文藝片的準則, <父子情>和<半邊人>的感情算非常外露, 表達的東西較易給觀眾掌握, 而<似水流年>則十分含蓄, 若以戲劇來看, 便顯得後者沉悶.

片中描寫了夫妻、姐妹和青梅竹馬好朋友之間的複雜感情瓜葛, 有外在的也有隠晦的, 大都是充滿無奈. 這種含蓄的表達方法除了是劇本和對白, 還有在主角的演譯反映出來, 尤其是斯琴高娃, 她對顧美華那角色既關心又妒忌, 甚至懷疑丈夫與她餘情未了, 那份矛盾難度甚高卻又演得甚為出色. 謝偉雄的孝松對珊珊那份曖昧的感情, 也非常令人回味. 顧美華的角色要求卻甚低, 她對阿珍, 孝松甚至妹妹的感情都是直截了當的.

另一方面, <似水流年>也描繪了當時的中港文化差異. 顧美華飾演的港客, 雖然家道中落, 但仍算有錢, 擁有資本主義的產物如照相機, 化粧品等, 對男人和家庭的概念較傳統一代模糊, 思想複雜, 對工作、愛情、家人、金錢等都有自己的一套; 反觀斯琴高娃在鄉村成長下, 結婚生子是終極目標, 抗拒新事物, 周邊關心的人和事有限, 單以性格已有濃濃的鄉土味道.

老實說, 我對<似水流年>的感受只是非常表面, 只能以普通一部文藝片來欣賞, 導演及編劇在戲內注入的一些信息完全無法明白, 尤其對政治和當年內地人的想法毫無認識, 還有此本受佛學有甚麼影響等等, 根本不能理解此片的突出之處. 在此情況下, 還是打算遲些讓嚴浩自己談談<似水流年>這部經典和內裏的理念.

最後比較有趣的, 是在幕後人員名單中, 找到美術指導是章叔屏. 章叔屏最後憑此片獲獎, 上台的卻是張叔平, 何解? 皆因監製夏夢的青鳥製作公司, 在之前拍攝<投奔怒海>時令影片、演員及工作人員遭到台灣封殺, 這次再在內地拍攝<似水流年>, 猶如踩鋼線, 所以不少參與人士用上化名, 章叔屏便是張叔平的臨時化身.

(以下資料於2012年5月30日更新)

不少網友在觀看過香港電影資料館的「百部不可不看香港電影」系列當中, 其中最為影迷期待的<似水流年>後, 告知小弟影片的結尾只得定格畫面和「劇終」兩字, 也欠缺介紹工作人員的字幕. 嚴浩導演在座談會上也奇怪為何是如此, 因他在片末應有一段記念忘父的文字畫面, 相信網友會有興趣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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