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站 (1984)

Before Dawn

<第8站>是霍耀良在1984年推出的執導作品, 片名意指九龍塘, 即是香港開埠以來最早的那條地鐵線路的第八個站. 自從陸續多了荃灣線及再後期的其他線路後, 我們再沒有留意哪個站是第幾個站了. 據說九龍塘成為此片的概念, 是這個毫不突出的區域, 本是高尚住宅區, 也有名校、教堂等, 卻同時也擁有私人色情會所和時鐘酒店, 是個正邪難分的地方.

電影上映時, 焦點落在女編劇陳方上. 陳方原名陳連心, 台灣人, 在香港中文大學畢業, 其後加入TVB任編劇及編審, 製作了不少令人回味的經典作品, 如<家變>、<網中人>和最近在深夜時分重播的<獵鷹>等. 她在1981年撰寫的首個電影劇本<忌廉溝鮮奶>, 獲得觀眾好評, 而在<第8站>之前, 也與霍耀良在1982年合作了<越南仔>. <第8站>在電影廣告大賣是陳方繼<忌廉溝鮮奶>後, 另一個精彩的寫實故事, 結果卻令人大跌眼鏡, 獲得大量負評.

<第8站>的故事與<忌廉溝鮮奶>結構相若, 由多個人物和故事線組成. 莫家寶(黃書麒)和莫笑(葉德嫻)為兩母子, 兒子仍是中學生, 他十分看不起任職妓女的母親, 經常出言侮辱, 甚至在母親與客人吃飯時, 突然出現搗亂. 同時間, 莫家寶經小學同學蝴蝶仔認識了幾個易服的同性戀男妓, 其中一名叫鳳官的主動追求莫家寶, 卻遭他拒絕及嘲弄. 鳳官與任職警察的江爺(劉丹)原有極曖昧的關係, 由於鳳官視莫家寶為新目標, 逝要與江爺一刀兩斷. 鳳官為敢作敢為的青年, 完全不聽白老闆(石燕子)的勸喻, 也聲稱必定要將並非同道中人的莫家寶得到手.


Margaret(李麗珍)在學校是品學兼優的高材生, 經常在校內領獎. 她參加合唱團有獨唱的部分, 也給老師欽點為親善大使, 要到外地作訪問, 惟Margaret以自己身體抱恙, 父母也要帶她到美國旅行探親為由, 推搪參與這個行程. 害羞的莫家寶為Margaret鄰校的學生, 早已對Margaret情有獨鍾, 要求死黨王天祥(歐陽耀泉, 即歐陽震華)幫他穿針引線與心中女神結交朋友. 鳳官暗中監視, 對莫家寶及情敵氣在心頭.


莫笑為見「男朋友」只匆匆為兒子準備晚餐, 莫家寶認為母親又從事不道德交易, 把飯菜全都擲在地上. 莫笑的「男朋友」早在多年前早已認識, 移民南美後, 回流香港搞鐘錶生意才再相逢. 莫笑因為他的花言巧語, 經常令她存有幻想, 與這個「男朋友」同到外地定居. 可是「男朋友」在床上歡愉過去, 往她的手袋塞上肉金, 該男人只當莫笑為妓女. 莫家寶潛在有一種佔有母親的心態, 認為母親想與自己到美國三藩市生活, 莫笑的想法卻截然不同, 竟想以整容及隆胸來勾住「男朋友」的心. 因此每當莫笑提及與「男朋友」移居外地的可能性, 莫家寶便性情大變, 不想母親被其他男人奪去.


王天祥與莫家寶在超市兼職, 天祥在工作時邂逅一名經常在店內偷東西的女生Pat(劉美君). 天祥雖對她屢次警誡不要再偷竊, 阿Pat卻屢次再犯, 天祥不僅沒有報警, 還贈送食物, 最後二人互生情愫發生關係. Pat後來懷有身孕, 向天祥借錢墮胎, 天祥雖極力希望Pat產下嬰兒, 惟Pat認為生活困難, 無力照顧. 天祥向家寶借到錢後, Pat卻改變主意, 回到自己真正的家保良局, 祈望在那裏誕下孩子, 才再與天祥見面.


Margaret雖對人稱出身自富有家庭, 事實是她在寮屋區居住, 家庭關係不良: 父親(谷峰)終日在家沉迷與鄰居賭博, 並與其他女人眉來眼去, 毛手毛腳, 即使妻子(梁珊)在家也毫不避嫌, 而且喜歡對女兒像奴婢般呼呼喝喝; 母親因為Margaret小時候幾乎遭丈夫侵犯而對他及女兒心存憎恨, 互相不信任; Margaret對父親也不客氣, 當揭破他在廁所與不三不四的女子在鬼混, 便大聲疾呼, 令母親立刻趕過去大罵一場, 其實心裏其實想保護媽媽, 不想她再受傷害. 一家人只有隔閡, 沒有和諧. Margaret口若懸河道出種種謊言來製造美麗糖衣, 掩飾自己的畸型家庭.


鳳官因得罪了江爺而被綁架, 蝴蝶仔希望家寶能念記他與鳳官的友誼, 到江爺家中營救他. 家寶幾經考慮, 終決定前往. 江爺看見情敵, 大感興奮, 拿出大叠銀紙誘惑家寶出賣身體, 而家寶竟又答應了. 事後, 鳳官被江爺釋放, 但他不但沒有感激家寶, 反而恩將仇報, 說要將他出犠牲肉體色相的事情告發給家寶的母親及Margaret. 家寶控制不了鳳官, 以利刀刺傷鳳官洩憤. 白老闆拾起家寶行兇的刀, 將之交給江爺, 並提議他好好利用.


莫笑要整容隆胸, 要求好友兼扯皮條靜音(朱承彩)轉告家寶, 要到大嶼山住兩天. 家寶聽到後便認定媽媽只為接客而離家, 大發雷霆到靜音的會所大吵大鬧. 莫笑的「男朋友」突然宣佈要返回巴西, 她找到一個可倚靠的男人的夢碎, 即時回想起過去的幾段感情都在類似情況下被騙或抛棄.


莫家寶聽從天祥的消息, 靜悄悄跟蹤Margaret回家, 剛巧她的父母正在吵架, 還發生家暴事件. Margaret忙於制止, 莫家寶則全部看在眼裏. Margaret母親早知道丈夫想打女兒主意, 憤概地警誡女兒要在家中檢點, 要經常穿上長袖毛衣, 若不幸地被父親佔便宜, 便會殺害全家然後自殺. 莫家寶突然出現, 令被揭破謊言的Margaret無地自言. 他不但應承保守秘密, 還十分佩服Margaret在畸型家庭成長, 卻不受影響, 認為自己也要做個好人, 報答母親. 自此之後, 二人正式拍拖成為密友.


莫家寶正開心地向媽媽介紹相片中的女友時, 接到鳳官求救的電話, 但家寶以為鳳官又在玩弄他的憐憫心時, 立時收線. 鳳官在江爺家中被狠心殺害, 江爺把屍體棄置在郊外, 並把白老闆給他、染有莫家寶指紋的利刀放在旁邊. 警方因此證據在學校拘捕莫家寶, 令母親在警署焦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. 翌日報章報導此案與同性戀有關, 莫笑在保釋兒子出外後, 立即大興問罪, 她最介意人家說兒子不男不女. 家寶氣憤母親隨便相信報導, 大罵她一頓, 並與她劃清界線, 從此各行各路.


江爺心理不平衡, 在殺害鳳官後, 再次虐待和企圖謀殺男妓, 終被男妓逃走及報警, 江爺隨即被警方拘捕. 江爺落口供時, 竟然不認錯, 無視其他人罵他變態和走火入魔, 認為一般人可以養寵物及將牠們人道毀滅, 他也可以一樣對侍他的「寵物」. 江爺面對被批判和警方起訴, 終於吞槍自殺.


莫笑對於生命中重要的男人都說走便走, 留下她一人, 感覺孤獨悲慘. 莫笑又憶起當年認識莫家寶的父親(翁世傑), 懷了他的骨肉後, 遭無情撇低, 莫笑頓感被騙; 其後在任職私人會所公關後, 雖然嘗試與另一男人(林立三)發展一段關係, 卻遭他嫌棄兒子, 她為要照顧寶貝仔, 毫無留戀地分手. 如今連兒子也放棄她, 生無可戀, 也跳樓結束生命. 江爺自殺後, 事件真相大白, 案件結束了, 莫家寶也不再被警方調查. 莫家寶卻向警方供出殺了人, 原來他為莫笑的死大受打擊, 指他害死了母親. 警員希望他從今以後乖乖地做人, 他母親才沒有枉死.


一般來說, 電影很少忽視導演而重視編劇. 霍耀良在<第8站>的電影宣傳完全沒被提及, 歸根究底是在電影拍攝中途, 投資者為賣座原因, 加入一些並非創作人原意的元素. 霍耀良因而與投資者鬧翻, 最後要由另外的導演來接捧完成, 站在投資方的編劇陳方便因此成為重點, 和借用她的電影首作<忌廉溝鮮奶>來「抽水」.

女主角葉德嫻曾在訪問時表示憤怒, 認為電影老闆不重視藝術創作, 讓製成品變為慘不忍睹的商品, 因此為減片酬接拍後悔不已, 也非常替好友霍耀良不值. 雖然無法知道當中涉及的改動程度有多大, 但故事中的內容和部分對白實有嘩眾取寵之嫌, 若電影公司認為此舉能票房更高的話, 動機便非常差勁.

<第8站>是個負能量極高的故事, 每個角色的描寫都是集中在陰暗面, 當中黃書麒飾演的莫家寶最甚. 他雖有戀母傾向, 但對媽媽態度差, 不孝順不尊重, 而且說話超侮辱性; 另外他一方面鄙視同性戀, 又憎恨母親出賣身體, 卻又被劉丹飾演的江爺的金錢誘惑, 變相成為男妓. 這個角色複雜得來又不合邏輯, 觀眾難以理解. 其他角色的負面元素多不勝數, 有偷竊、未婚懷孕、欺騙感情、背妻鬼混、亂倫、說謊等等, 仿彿世界是灰暗的. 此片也極端反對和醜化同性戀, 甚至達恐同的程度, 把他們刻劃成不男不女和變態的人, 葉德嫻飾演的莫笑, 竟對兒子被寫成基佬比他是殺人兇手更大反感. 最離譜的是江爺將包養的男妓當成寵物, 可隨意取走他們生命的言論最為驚嚇.

我在一邊觀看<第8站>時候不時皺眉, 認為故事當中有太多不可取的地方. 環顧整部電影, 我覺得只有影后葉德嫻的演技有看頭, 一如以往, 她的演出有深度, 在複雜的感情中也表達得有層次, 可惜用在這部誠意不足的電影上, 就十分浪費了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