港片經典題材系列: 80年代大陸偷渡客電影

香港在英國管治年代, 這片殖民地曾成為外地非法移民進入的熱門目的地. 這些外來客主要來自香港背靠的祖國, 和越南的船民, 也有少量來自南亞和非洲. 七、八十年代, 各地經濟還未起飛, 香港華洋集處, 被視為掘金之地, 機會繁多. 非法移民成為社會問題, 反映現實的電影也多了一個主題. 今次主要介紹幾部80年代初, 大陸偷渡高峰期拍攝的港產片, 描述從中國大陸偷渡來港衍生的不同題材.

(以上劇照來自<衝破>(1980))

其實大陸非法移民已非七、八十年代才有, 早自四、五十年代, 不過以人數計, 在七十年代末升至每年幾萬人湧到香港, 情況嚴重. 這些嘗試越過中港邊境的, 多是廿來歳年有氣有力的年青人, 以游水或爬山闖關, 成功者不少, 中途被擒獲遺返甚至遇險死亡的更多不勝數.

之前其實也記錄過幾部相關電影, 包括以描寫打蛇者靠偷渡客勒索他們的親友的重口味之作<打蛇>、伊雷飾演樣貌酷似差利的偷渡客的無聊喜劇<燒魚燒賣>和講述大圈仔潛來香港造案的<省港旗兵>, 都是八十年代初之作品. 在該時期, 還有一些滄海遺珠...

衝破 (1980)
Struggle To Survive


當中最好睇的便是一部由恒生電影公司出品的<衝破>. 導演華一泓, 只拍過幾部電影, 都是中小型公司製作, 流傳至今可觀看到的已不多, 其中一部叫<殘酷大分屍>的, 看片名以為很勁抽, 卻原來只是垃圾片. 在拍攝<衝破>之前的十幾年, 華導演從中國大陸來到香港, 可能與偷渡青年背景和經歷貼近, 所以這部作品拍出來也特別好看.

故事講述幾十名大陸青年男女游水偷渡, 不少進入香港邊境後便被駐守邊境的警察逮捕, 只得三男兩女能抵達巿區, 展開新生活, 遭遇有好有壞, 命運迴異. 阿芳(鄭麗芳)先被收留她的港人強姦成孕, 其後遇上涼薄的親戚, 又交上騙財騙色的男友, 要賣身賺錢來供養, 後來發現戀錯對象, 只能自殺求解脫; 年青丈夫志偉(馬宗德)偕妻阿瑾(關月明)一起偷渡, 志偉成功進入巿區及適應新環境, 但老婆則屢次被逮捕遺返, 兩人在香港的醫院相聚又不能在一起, 最後在邊境話別, 只能祈求妻子下一次再接再厲.




阿萍(景黛音)則來港後非常好運, 有照顧她的親戚, 免卻她墮入賣身陷阱, 又尋得失散多年的父母; 阿其(劉鶴年)雖然失望地發現青梅竹馬的女友阿秀(梁碧玲)已結婚產子, 但在事業上獲老闆賞識; 阿明(湯鎮業)在工作中認識香港女友, 迅即結婚生子. 幾個朋友在阿明的婚禮上聚舊, 感觸良多.




<衝破>手法平凡寫實, 沒有催淚沒有刻意煽動觀眾情緒, 但故事就頗感人, 值得一看. 戲內還有港人回家鄉將日用品衣服雜物等帶給親友, 把火車站擠得水洩不通, 這情境如今180度轉變, 強國同胞攻陷車站, 將港售物品運回大陸; 另外偷渡人士以人權理由呼籲港英政府停止即捕即解, 也是以前經常在新聞報告看到的畫面.




天堂夢(1980)
The Way To Hell


<天堂夢>裏有一句對白, 大概意思說為何他們偷渡來港, 大抵都是想做世界. 確實, 當年不少劫案都是大陸偷渡客的「傑作」, 因此也有不少港產電影以大圈仔犯案作為主題. <天堂夢>裏, 大雄(高雄)頭腦聰明冷靜, 帶領阿忠(高飛)和印尼仔(胡大為)等做不少大案. 大雄也倚靠表弟, 提供食大茶飯的機會. 大雄的手下都是有勇無謀, 衝動魯莾, 忠義不全, 經常為面子和分贓問題失控. 專門對付非法移民犯罪的司徒文幫辦(黃允財)和戴世超沙展(大細眼), 將目標鎖定大雄一幫逃犯.





大雄打算械劫五金廠的非法製金生意, 會獲得幾箱金條. 犯案之前, 阿忠帶同伴黑仔等到夜總會狂歡, 為小事與人打鬥, 曾幫過大雄的黑仔被殺. 阿忠為了報仇, 要求大雄支援, 但大雄以翌日要做案拒絕. 阿忠意氣用事, 在重要事情失場. 大雄遂找來表弟的兄弟頂上, 印尼仔存疑, 無奈大雄已聘用他們. 搶掠金條過程雖順利, 但在離開現場時卻被警察截擊, 印尼仔被槍殺.





分贓時, 沒參予的阿忠堅持大雄要分多, 他自己也要有份, 而協助的大雄表弟則只能分得雞肋, 連提供線報的報料者(西瓜刨)也只能得少許利益, 惹來不滿. 兩方打鬥起來, 司徒文和戴世超趕至現場, 將大雄和阿忠等逐一拘捕. 大雄在鄉下的弟弟也偷渡來港, 被警察拉到警署, 向司徒文求情, 聲稱任職經理的哥哥, 能助他做好人入正途...




<天堂夢>由李釗執導, 為繽繽影業有限公司出品比較冷門及難找的一部電影. 故事有頭有尾, 概念完整, 沒有悶場, 雖未至於<省港旗兵>般有經典槍戰場面, 但以警匪片熱潮初期, 拍出如此成績, 已算不俗.

細圈仔(1982)
Once Upon A Mirage


李剛帶同女兒珠珠(黃儀貞)和兒子向陽(張家偉)偷渡來港, 過程中被馬sir(喬宏)追捕而斷腿, 被押解回大陸. 兩名廣州來的小孩卻僥倖逃走, 在港經歷一段奇妙之旅. 他們認識了三名香港年齡相若的朋友, 其中兩名以夫妻相稱的, 是孤苦無依的流浪兒童. 他們一起玩樂, 一起吵鬧, 中港兩地孩童有文化的衝突和交流.





這五人認識了陸易年(廖偉雄)和年嫂(余綺霞), 還曾因知道馬sir要找尋他們到陸家暫避. 陸易年為早期流入香港的大陸人, 常為自己屬於該批移民為社會作出貢獻而自傲, 對其他人勸告及指罵; 年嫂是非法居留孕婦, 最後東窗事發, 警員及入境處人員入屋拘捕. 陸易年為此在電視上申冤, 認為他們無犯罪何以政府要針對他們.





馬sir經常光顧按摩女郎(恬妮), 心裏產生情愫, 碰巧她是珠珠和向陽的姑姐. 當馬sir得知事情後, 向她透露自己執行任務令她哥哥殘廢, 還令他們一家失散, 卻答應會把兩孩尋回. 最終姑姐終與兩名姪子女重逢, 大女珠珠決定回鄉照顧父親, 讓向陽留港學習成長...




這部由江龍導演、李碧華編劇的<細圈仔>以一班童星擔任主角, 紅星作陪襯, 感覺新鮮. 戲中從廣州來到的小孩, 與港童的思想文化衝激, 也非常新穎, 甚至會聯想去最近鬧到火熱的國民教育, 張家偉飾演的向陽一心想做烈士, 價值觀也與香港的主流截然不同, 此戲並沒有討論誰好誰壞, 只是彰顯了兩地思想的差異.

大陸偷渡客有關的電影, 當然不只這幾部, 不過這次記錄的都有相當觀賞價值. 隨便再數, 便有蔡繼光執導, 鍾楚紅、萬梓良及關海山合演的<男與女>(1984), 遲些可作深入介紹; 此外, 還有拍出來相當爛、相當垃圾的<籠裏雞>(1980), 也是警匪包裝; 而招振強執導, 廖偉雄主演的<阿燦正傳>(1980), 據說是胡鬧的屎尿屁喜劇.

偷渡是當年香港的時事熱話, 除了大陸人湧來香港, 越南船民也以香港為目的地, 和少數港人在外地尤其美加成為非法移民. 隨著社會變遷, 加上入境監察轉趨嚴密, 各種偷渡在九十年代已迅速減少, 治安和社會問題也在某程度穏定下來, 這類題材在港產片已消失得無影無踪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