鄧光榮黑社會電影系列: 家法 (1979)

Law Don

鄧光榮於2011年3月29日在家夢中心臟病發去世, 眨眼間執筆時已離去差不多一年. 自1964年接拍第一部電影<學生王子>後, 鄧光榮的影圈生涯有幾個名顯的階段: 60年代起, 在港拍攝主要為青春愛情題材的電影, 顆拍蕭芳芳、甄珍和陳寶珠等女演員; 70年代初期, 轉移陣地至台灣, 拍了清一色的文藝愛情片, 受歡迎程度驚人; 70年代後期回港, 與兄長鄧光宙組成大榮電影公司, 至1984年製作了大約十部作品, 多是以黑社會為主題; 80年代中末期至90年代, 幕前演出減少, 轉而投資電影, 為人津津樂道的當然是監製了王家衛的<旺角卡門>和<阿飛正傳>.


今次記錄的<家法>, 是大榮電影公司繼<出冊>(1977)(即<流氓皇帝>)的接力之作, 亦是少有鄧光榮有份執導的電影. 與他合導的蕭榮, 由小本電影製作公司出身, 其後包辦了大榮所有出品的執導工作. 這部<家法>, 是個人覺得在香港歷年眾多黑社會電影中, 拍得最好的其中一部.

洪老大(林蛟)在忠義堂金盆洗手, 退隠江湖. 洪門的天下, 便隨著龍頭棍一起交給大兒子洪英(鄧光榮), 並令二子洪龍(何廣倫)、三子洪彪(凌漢)和幼子洪華(任達華)協助大哥打點洪門的生意. 剛巧有人出賣社團, 洪英便立即主持執行家法, 收服食碗面反碗底的門生.





在洪老大的壽宴當日, 不少黑白兩道的重要人物都到來慶賀, 包括死對敵老顧和他的兩名兒子, 和另一幫派的何老大(劉一帆). 洪老大以此眾好友仔仔一堂的聚會, 宣佈將棒交給洪英, 望各位多提點新領導人. 這盛會並不順利, 竟有反黑組警察上門想逮捕賓客, 幸得好友林保警司及時來到鎮住場面; 老顧則有心踩場, 以兒子祝壽時亂說話, 又在牌九局出千騙錢, 被洪家兄弟當面揭穿, 老顧兒子技不如人, 竟然還發爛, 非常丟臉, 最後只得面懵離場.







洪英初當坐館, 立即開會要把舞廳和賭場重新裝修, 期望吸納豪客. 開會期間, 洪龍的老婆Nancy竟想從會議中召去洪龍去購買珠寶, 被洪英教訓一番, 洪龍也甚為沒面子. 洪英成為老大後, 對社團內的種種事情都著手整頓, 建立一個威嚴的形象. 在一次營救門生的事件, 洪英欠下督察馬sir(嘉倫)一個人情, 後來以賽馬貼士回報. 馬sir將貼士散播, 連老顧也收到料, 並在洪英旗下的外圍馬集團投下重注. 馬匹以首名衝線, 卻原來是洪英設下陷阱, 引老顧下注, 實質首兩名馬匹都是洪英擁有, 控制全盤結果. 賽馬會收到投訴頭馬犯規, 於是被取消冠軍資格, 老顧損失數十萬元.





老顧相約洪英在夜總會交收輸掉的賭注, 駐場歌星(羅文)被黑道人物騷擾, 洪英甚為欣賞他的歌聲, 派兄弟教訓搗亂的人一番, 歌星感激之餘, 詭求洪英收他為徒, 獲得答允. 老顧來到, 不憤氣到把幾十萬元交給洪英, 又與他舌劍唇槍, 認為死敵贏得的錢未必能拿得穏. 洪英早料到老顧出蠱惑, 派兩弟先把錢運走, 又在重要路線派兄弟把關, 果然老顧的兩子想乘機搶奪. 老顧自信心爆棚, 不料自己的門生卻全軍覆沒, 兩個兒子負傷逃走, 得知後本想襲擊洪英, 卻被反撲殺死.




何老大對洪家表面說話客氣, 必恭必敬, 其實在幕後盤算如何打擊對手. 他早看準洪龍及洪彪雖然有勇有謀, 但生性衝動, 而且各有缺點, 會是他手上很好的棋子. 事實上, 二少奶Nancy出身富有家族, 財粗氣大, 洪龍甚為怕老婆; 三弟洪彪則對正印老婆呼呼喝喝, 又經常在外拈花惹草, 亂用公款, 令賑目不清不楚. 洪英也看得出三名弟弟中, 只有讀書人洪華才能幫助他, 而洪龍和洪彪則完全不能寄予厚望, 掌舵社團生意. 老顧兒子到洪門賭廳掃場, 二少爺靠頭腦及身手擺平事件, 剛巧何老大在場提供了幾句忠告, 建議他們留意舞廳狀況.






洪家二少、二少奶和三少發現舞廳差點被人緃火, 制止事件發生後便邀請何老大同往宵夜, 感謝他的提點. 二少奶Nancy多口, 把洪龍和洪彪在社團被大佬欺壓, 和三少的老婆與洪華有染在何老大面前說得言之鑿鑿. 何老大提議二人要自壯聲威, 稱霸港九. 受到何老大的唆擺, 蠢鈍的二少、三少, 隨便搶走別人的地盤, 打傷人家的門徒, 終於惹來報復, 洪家不少生意遭惡意破壞, 仇家並揚言要已收山的洪長老出面才願意談判. 得力助手阿德(朱鐵和)提醒洪英, 兩位弟弟在外私自招兵買馬, 擴充勢力, 必需執行家法, 否則老太爺日後必會怪責, 洪英同意, 但認為時機未到.





洪英親自出席與眾堂口話事人講數, 以精練的口才說服各人, 弟弟們的所作非為以後不會再發生, 並會執行家法, 但賠償則免問. 各大佬在洪英的壓力下, 無奈就範, 除了被奪去賭檔的沙膽正則義無反顧堅持不賣洪英的帳. 及後, 沙膽正對洪家不停有小動作, 迫使洪英決定清洗太平地, 將對方社團的一眾門徒殲滅, 並親自動手鏟除龍頭沙膽正, 將他淹死. 洪門子弟傷亡亦見慘重, 洪英把損失全歸咎於洪龍及洪彪的魯莽和愚蠢行為.







洪龍和洪彪被大佬投閒置散, 心有不甘, 認為甚麼都要獲得洪英允許, 拿個錢也要經小弟華仔, 十分無面. 洪彪對於老婆小嶶與小弟感情要好, 妒忌起來, 竟然不念兄弟之情, 派人斬傷洪華, 手法兇殘. 洪英在毒品交易中被警察圍攻, 馬sir指明針對他一人, 於是洪英成為被通緝人士, 因而要躲藏暫避. 洪長老也被訛稱政治部的人扣留而且被禁錮, 因此洪門除了二少和三少, 其他有勢力人士都遭遇不測.






針對洪家各人的動作, 其實是二少、二少奶及三少勾結何老大做出來的. 自始以後, 洪家的權力大轉移. 二少奶Nancy已不把洪龍放在眼內, 勾搭其他男人, 而且掌握各洪門生意的控制權, 把舞廳原本是洪英的心腹全部撤換, 竟然拉攏了老顧的兩位兒子入局. 洪英雖在匿藏逃避追捕, 他的太太和阿德暗中探望, 把Nancy恃權弄勢, 引狼入室的事情告知. 洪英得悉後, 對老父被俘虜非常憤怒, 但仍忍住情緒, 讓康復了的洪華先調查事件.





洪龍對Nancy聘請死對頭顧家公子非常不滿, 先有口角, 繼而動粗, 在盛怒下殺死妻子, 被姓顧的目睹過程. 洪彪早前也被拍下情慾照片, 成為痛腳. 這樣, 顧家兩兄弟操控了洪家的生意, 把收入據為己有, 而洪龍和洪彪, 竟為討好顧家兩兄弟, 不顧身世, 甘願做他們的隨從, 為他們開車門和點煙. 洪華把大佬接回來, 洪英發誓定要把老父救出, 並且強勢報復.






洪英先把顧家二少掉落山崖, 讓他死無葬身之地. 他與阿德又教訓何老大插手洪門生意和家事, 何老大被數以十計的毒蛇咬死, 他們更偶然發現連串攻擊洪門的幕後黑手是誰人. 其後, 他們把洪長老營救出來, 大開殺戒, 忠心的阿德把顧家大公子的頭顱狠狠劈下.





在忠義堂內, 洪龍與洪彪跪求洪長老原諒, 洪英堅持應使用家法, 不惜令兩位弟弟殘廢. 端上刑具的貴叔, 是跟隨洪長老幾十年的左右手, 洪英揭發他正是所有事情的主腦. 貴叔在當面對質下, 不得不認, 洪龍與洪彪雙雙把刀刺向貴叔, 待他倒下後, 又在眾家人及社團兄弟面前剖腹自盡, 為他們做的錯事負責.






<家法>裏的洪門, 要面對著別個幫派的鬥爭, 又有整古做怪的自己人, 戲中分分秒秒都是給主角洪英的難題. 這些問題, 都是有重要性而高層次的, 牽引著社團的生死存亡. 港產片中以黑社會作背景和題材的電影不算少, 但大部分描述蠱惑仔, 劈友、溝女、販毒、爭地盤、經營黃賭毒, 甚至芝蔴綠豆之事, 屢見不鮮; 描寫像<家法>般較高層面的社團運作, 和坐館對抗來自四方八面的壓力, 絕對不多, 近來此類作品而又擁有如<家法>同等的張力, 只能想起杜琪峰的<黑社會>和<黑社會2之以和為貴>.

七十年代很多粵語長片, 故事牽強, 但<家法>的劇本可算是非常認真, 是我喜歡此片的最重要一環. 編劇劉榮駒僅僅寫過<家法>的一部劇本, 是玩票性質參予電影圈. 業餘的劉榮駒能寫出如此一部又真實又震撼的劇本, 據知劉本身是社團中人, 因此對黑道之事瞭若指掌. 事實上, 有說劉榮駒是某社團的創辦人, 其後成為賭王何鴻燊的得力馬仔. 前幾年立法會議員及新一屆特首候選人何俊仁被毆打案件, 便傳與劉榮駒有關. 鄧光榮早與劉榮駒認識和交往, 鄧甚至以大佬相稱, 熟稔程度便令人懷疑他有黑底. 一直以來, 劉榮駒穿梭於娛樂圈之間, 為不少圈內糾紛「主持公道」.

在戲中鄧光榮飾演的角色, 有智慧, 有魄力, 有領導能力, 凡事親力親為, 獨個兒赤手空拳對付敵人, 而且面對所有大小事情也能冷靜處理, 可洞悉問題的根源, 幾乎是一個完美的黑社會大佬. 飾演他兩名弟弟的何廣倫和凌漢, 戲份頗重, 表現也突出. 何廣倫拍過的電影只得幾部, 反而年紀與我相若的朋友應會覺得他熟口熟面, 因他當年在不少TVB劇集有演出過.

鄧光榮的黑社會電影, 頗為出眾, <家法>以外還有其他作品值得留意, 所以開了「鄧光榮黑社會電影」這系列, 遲些再作推介.